侦察兵到拳击屌丝 他是背叛刘刚两次的熊朝忠师弟
2月11日,央视和中视体育将举办两天贺岁杯的比赛,其中第一天是“奥运拳击PK职业拳击”,眼下,这样一场比赛的广告在央视5频道已经铺天盖地地进行了密集的播放。对于不太了解拳击的人来说,他们很难理解在中国举办这样一场比赛的艰难,当然也分不清这样的一场对决“比赛”的含金量和真实意义。
不过,中国第一个WBC世界四大组织职业世界冠军熊朝忠;中国的两名里约奥运会代表、APB金腰带得主吕斌和张家玮,这些拳王明星的名头,在最近两年逐渐于国内令人耳熟能详。不过,在这些明星大牌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拳击屌丝”,他就是要和张家玮争CCTV贺岁杯金腰带的熊朝忠师弟王兴华。虽然贺岁杯的海报上,王兴华的头像和张家玮并列,也是主赛选手,但是国内的人们对于他的了解少之又少。王兴华曾经是军队的侦察兵、练过散打,是国内仅有的5名有20场以上职业拳击经验的人。从2006年来到昆明众威,在过去的9年里,他两次“背叛”过恩师刘刚,但是又两次回来,是什么让他放不下拳击的牵绊?
比起成功的熊朝忠和裘晓军,乃至有市场的邹市明,其实王兴华才是大多数中国职业拳击选手和国外职业拳击选手的代表,他们缺乏市场,挣扎在职业拳击的金字塔底部,为了自己的梦想打拼,这是一个没有金腰带的拳击手的故事。
没有金腰带的屌丝
当第一次拿到贺岁杯“职业拳击PK奥运拳击”出场名单的时候,你能看到一个介绍,似乎出场的职业拳击手都很强,人人都有什么金腰带。但是实际上,这些人里真正有国际组织承认金腰带的只有熊朝忠一个人。
《拳击与格斗》杂志的主编贾春天希望拿到吕斌、张家玮和熊朝忠以及王兴华照片,制作海报的时候,四个人只有王兴华的肩膀和腰上是光板。因为他从来没有拿到过任何组织的任何等级的冠军,他只是个追梦的拳击屌丝。
在中国大陆,打过20场以上职业比赛的到目前只有5个人,熊朝忠、裘晓君、杨连慧、马一鸣,最后一个就是王兴华。他也是这5个人里唯一一个打过20场以上比赛,输拳场次超过赢拳场次,还没有金腰带的人。在本次贺岁杯之前,王兴华的职业战绩是12胜13负1平。2013年之后,他打了9场比赛,输了6场。一名拳手如果输拳场次超过了赢拳场次,基本上就失去了市场,要从拳台退役,或者沦为别人的拳靶和刷子。
比起熊朝忠和裘晓君,王兴华的海外出征比赛要多得多,主客场作战比可能仅次于杨连慧。他在韩国、泰国、澳大利亚、菲律宾都输过,但是王兴华还在坚持着,他有着太多的不服。
从侦察兵、小贩到拳手
王兴华1985年出生于黑龙江的鹤岗,父亲是当地煤矿开拖拉机的,母亲则打一些零工贴补家用。从中国的最东北画到昆明的西南,正好是一条斜线。王兴华的人生就在这条斜线的两端。
2001年,王兴华只有17岁就在内蒙古当了兵。他小时候练过散打,有一定的武术基础,而且身体强健,所以在内蒙古军区的地方部队特务连里当侦察兵,主要的工作是潜入敌人的阵地去找雷达。
2002年,因为身体素质出色,王兴华被所在连队和团里推荐到了内蒙古军区参加考试比武,在十几人中笔试和专业测试中脱颖而出,王兴华和另外两人一起被送到南京军区去参加了侦察兵专业培训。
不过,2003年,当服役期过了后,王兴华没有转义务兵,而是回到了家乡,自己租了个柜台,靠卖手机和小灵通当小贩生活。当时在家里,父母希望他结婚生子,找个职业,但是王兴华有自己的梦想,他想打拳。所以他在健身房自己训练,虽然不专业,但是感觉很不错。
和熊朝忠、邹市明乃至吕斌、张家玮一样,王兴华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但是他酷爱体育,一直很喜欢搏击。2006年10月,在看到昆明有个众威拳馆后,王兴华起了去云南学拳的念头,他想打职业拳击,所以就在网络上搜索了一番,自己动身南下。
在接受新浪体育采访的时候,记者很奇怪,王兴华为什么会想去学拳击。因为当时熊朝忠刚刚开始练,国内拳击的认知度远远不如现在,而《武林风》已经开始红火了,练搏击散打比拳击更有前途,更有饭吃。
王兴华说,他当时是看了张喜燕的新闻后,认为自己应该学拳击,因为拳击更有内涵,更细腻和世界接轨。虽然家里不支持,但是王兴华带着自己积攒了3年多但是很微薄的积蓄,就这样南下了。
住200元的房当保安练拳
刚到云南众威,王兴华和其他去学拳的人一样,交一点学费,在拳馆里当训练生。云南众威的收费很低,因为来学拳的人大多数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都要去打工,自己在昆明养活自己,然后还要参加训练。
这里没有什么营养餐和体能训练师,大多数的初级拳手刚刚入门的人,都要看老队员怎么练,然后自己琢磨,有时候教练会教一两个动作,但是也并不给指导或者上私教课。那时候的云南众威拳馆自己也很穷,不像现在有李昆和李建兄弟老板的投资,外教就5、6个,那时候都是老队员高兴了给你点指点,一切都要自己去捉摸着学。
06年12月,刚到拳馆2个月的王兴华就参加了一场比赛,在6回合中他凭借自己体力和散打基础,判定击败了有2场职业比赛的对手,赢了。
其实这是职业拳击的第一关,你必须熬过初级拳手的寂寞,在低档次的拳手中先打出实力,才能被拳馆的老板和教练看上,留下来参赛,然后逐渐和拳馆签约。
为了在云南训练,在拳馆学拳,王兴华在拳馆周围的城中村里住遍了,他几乎几个月搬一次家,住最便宜的房子,有时候要睡地上。房租一个月只要200元或者300元,简陋的平房,甚至没有窗户。虽然昆明是春城,但是冬天房间还是很阴冷的,待不住人。
为了在昆明继续待下去,王兴华去找工作,他在医院和修车厂当过保安。一个月只有不到2000元,攒够够几个月的吃和住的,他就辞掉工作,继续训练,或者白天上班,晚上训练,坚持梦想。
但是2007年,刘刚没有为王兴华安排一场比赛,他有点失望,在张喜燕的介绍下,2008年6月,王兴华第一次“叛逃”去河北迁安的拳馆当了一名教练。当时河北迁安九江线材投资和中国国家女队共建,也准备搞职业拳击,所以王兴华就在张喜燕的介绍下去了河北。
从2008年下半年到2009年一年,王兴华先是参加了WBO中国区的比赛,然后又被人介绍去国外参战当拳靶。结果他连输了4场。其中在2009年11月28日于临沂输给了马一鸣。那是他第一次打头衔战,结果在12回合比赛中打到第9个回合,他被TKO导致落败,没能获得老的WBO中国区的金腰带。
那段日子,王兴华还在泰国被当做靶子喂给过泰国拳手法沙。这个法沙在2014年退役前被杨连慧KO,赚了自己最后一笔出场费。
2010年,已经输得满身疮痍的王兴华回到了云南众威,他这时候已经是2胜4负的拳手。不过作为当时来说,中国职业拳击选手打过6场,打过12回合的凤毛麟角,所以刘刚接纳了他。和王兴华一起回来的还有曾经一起跑去WBO老中国区的韦宪钱和向静。对于这些离开的“叛徒”,刘刚一视同仁,并没有为难他们。
2010年8月29日,王兴华去日本金泽参加了中日对抗赛,4回合判定击败了日本拳手丹羽惇己,取得第一次海外胜利。因为在职业拳击里,主战拳手的胜率一般都在80%以上,能够在海外获得胜利非常不容易,因此就像后来的师弟徐灿、韦宪钱一样,王兴华得到了刘刚的青睐,成为了正式的合同生,开始不再交学费。
再加上王兴华当过兵,年纪比较大,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所以刘刚把俱乐部的里的一些事物也都交给了王兴华来打理。每次在昆明世博花园比赛,都能看到王兴华忙前忙后,带着师弟们搭建擂台,做现场的维护,搬桌椅。甚至连一些接待工作迎来送往都要负责。
当师哥熊朝忠成为了刘刚的重点培养对像后,王兴华其实更多像个陪衬打杂的,他承担了很多的俱乐部工作,在自己比赛的日子,还没法安心训练,而要管理很多比赛的俗务。记者在采访云南众威的比赛时,还能看到前一天王兴华带着很多师弟一起疲惫地工作到凌晨2点,然后自己第二天还要比赛的情景,那时候的他很拼、很不容易。
道歉显示人性的淳朴
2012年3月25日,熊朝忠的世界银腰带哨前战,王兴华获得了和松本章宏比赛的机会,而且是第一次打8回合的比赛。打8回合一般是打职业金腰带的前奏。而且这个松本章宏在此前一年的四川会理TKO了齐默祥。
如果有人关注金马奖可能会知道有一部加拿大华裔拍摄的纪录片叫做《千锤百炼》,这部纪录片就是关于齐默祥的,那场他在老家会理的大山里输给松本章宏的比赛,也是这纪录片的一部分。
松本章宏曾经是拿到过WBC下属ABCO洲际金腰带的人,再加上有云南卫视直播,所以王兴华特别重视,但是赛前他还是各种俱乐部的赛事俗务缠身,几乎没有太好的训练时间,又是比赛前一天工作到很晚。结果,第二天和松本章宏的比赛王兴华打得很糟糕,不但技术发挥不好,还出现了各种犯规。因为是主场比赛,所以当场分数判给了王兴华,不过赛后仲裁商议,这场比赛纪录为了平局。
第二天早上,王兴华几乎一夜没睡,就站在酒店门口去送日本的经纪人樫见直幸和松本章宏表达自己的歉意,他很憨厚地点头鞠躬道歉,表示自己的比赛打得比较急,犯规太多。因为以前王兴华去金泽打过两次樫见直幸的比赛,所以也算彼此熟悉,樫见直幸后来原谅了王兴华,勉励他继续努力。
在昆明世博花园酒店门外的车流旁等待日本经纪人和拳手,送他们上车并且道歉的王兴华显示了很淳朴的一面。
当时在俱乐部里,王兴华是仅次于熊朝忠的拳手,虽然他的技术粗糙,很多人对于他的发展不看好,但是刘刚在很多场合还是愿意带着他。比如2013年当小熊去迪拜卫冕世界金腰带的时候,王兴华就是唯一随行的拳手,并参加了一场6回合的比赛。
在熊朝忠的身边,王兴华有时候就像个在明星身边的保姆,他要帮小熊做很多的工作,比如买水或者拿东西。
挑战国际金腰带失利再次“叛逃”
当时,刘刚没有什么赞助商,自己办的很多比赛还要赔钱,所以他给选手的出场费不高,很多时候还要筹措拖欠。记者就曾经看过某次比赛后,在晚上的酒店大堂里,王兴华希望向刘刚支取比赛出场费的扭捏。那时候的中国职业拳击是极为辛苦的,刘刚自己卖了澳大利亚的房子办比赛,他缺少赞助商,而且还经常被一些官方势力打压。
2013年9月,刘刚终于给王兴华安排了一场职业金腰带战,他在菲律宾面对雷纳-通戈争夺WBC的112磅国际金腰带,但是12回合最后判定0比3失败。这是王兴华到目前打过的最高等级的两星赛事,如果赢了他也能进入世界前15。但是正如前面所说的,作为客场选手,机会太小了。
输拳后,王兴华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些心灰意冷。他再次离开了众威拳击,第二次“叛逃”走了。谈起这一段,王兴华说:“2013年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拿金腰带太难了,自己成绩也不好,就想赚点钱,退役得了,就离开了刘老师这里,自暴自弃,就参加了一些圈里人组织的比赛。”
2013年离开刘刚的时候,王兴华是以自己要回家娶妻,准备学厨师退役为理由离开的众威。一些圈里杂七杂八的人凑了一些没有战绩记录的比赛,王兴华打了几场。他在家乡自己办了拳馆,但是不赚钱,又被人介绍去绵阳的搏击拳馆里当拳击教练。
有时候,王兴华在圈里的一些事情也会惹恼刘刚。2014年,他在圈里参加别人攒的一个比赛的时候,赛事办得很差。记者当时向刘刚打听王兴华的消息时,恨铁不成钢地刘刚对记者说:“他自己爱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吧,别给我找麻烦就好了。”
再次回归的浪子和刘刚的大度
在外面漂泊打了2年拳,实际上只有2场有正式纪录之后,王兴华在2015年的6月又回到了刘刚的身边。当记者在云南众威见到这名2007届硕果仅存的元老的时候,还很惊异他竟然能够再次回来。
王兴华回顾这段的时候说:“其实我回来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我知道刘老师对我有意见,有时候不理我,有时候也会和我说话,我们其实那两年都有接触,也没有断。2015年,刘老师问我还想不想打比赛,他可以有场在澳大利亚的比赛给我,就这样,我就又回来了。刘老师心真的很宽的。”
在澳洲的比赛,王兴华输了,不过他算是回到了众威的大家庭里。随后在金泽,他又输给了曾经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代表委内瑞拉国家队参赛的拳手,但是赛后,刘刚和队友都认为王兴华打得非常好,长拳了。
在云南众威,王兴华的资历仅次于熊朝忠,他又开始担任了俗务队长的角色,队友们都比他小,当年输给过他的韦宪钱现在已经成为了洲际拳王,而王兴华还是光杆没毛没金腰带的白丁,但是大家都很尊敬这位30岁的大哥,因为他稳重的性格。
其实就技术而言,半路出家的王兴华在云南众威签约拳手中是最粗糙的,他的打击力量也不足,但是王兴华一直坚持着,这是为什么呢?
王兴华说:“其实我感觉我如果好好训练的话,还是有实力去打的。在112磅,我和向静以及马一鸣都打过,他们都拿到过洲际金腰带,我和他们对抗的时候,觉得自己并不吃亏,在体能和力量上并不差,只是我每次的备战都不够,我觉得我在云南众威继续练下去,还有机会。去国外的两次金腰带比赛,我决定我都是有机会赢的,所以我的实力完全可以拿到洲际金腰带。”
贺岁杯没压力很兴奋
其实在以前,王兴华主要是112磅(50.8公斤)的蝇量级拳手,所以这次贺岁杯对阵APB的冠军张家玮打56公斤,本来应该是韦宪钱或者裘晓君更合适。但是最后刘刚把这个机会给了王兴华。这可能是他到目前为止,这一辈子最露脸的一场比赛了。
王兴华说:“我以前的比赛训练不系统,很多时候都是临时上,准备不充足。这次贺岁杯,是我这3年来准备最充分的一次。我在俱乐部里有两份工资,一份是当教练私教代课,一份是基本工资,我为了备战贺岁杯,把私教课停了,就为了专心训练,争取备战能打得好一点,毕竟这是央视直播的比赛,我家里人也能看到。不过我确实没有头衔,这一点真的很不好意思。”
王兴华以前是右势拳手,但是他后来改了左势,现在还在为这个拳架的转换而烦恼。王兴华说:“我在职业赛场上,有一段时间自暴自弃,输得多了后,就更没信心。现在刚有了一点经验,但是在左右架上总是犯迷糊,我右架的话力量更大,但是左架更协调,所以在比赛中总是发挥不正常,现在在训练的时候,也在为这个问题想的很多。”
拿到10盎司的APB拳套了么?和你们的8盎司职业拳套相比怎么样?王兴华说:“最近一直在用这个拳套训练,大拇指那里很硬,根本攥不紧,感觉打比赛比我们的职业拳套要累,要想打出力量,花的力气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对于和奥运拳手张家玮的比赛,王兴华说:“我也和河北队的体制内拳手训练过。这次贺岁杯选了我后,感觉很兴奋,也没什么压力。张家玮的名气比我大得多,而且这场比赛其实在我们职业这边没有积分也没有任何的排名,所以输赢对我的职业生涯没什么影响,我以前打职业拳击,就跟街头卖艺的草根一样,现在能和奥运拳手比赛就很荣幸了,所以我的心态比较好,就是努力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