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勇敢你别无选择--首档拳击真人秀《勇敢的心》
随着各种真人秀节目频频亮相各大卫视的黄金时间段,中国观众的“胃口”也越来越高。单凭一条金崩玉裂的好嗓子、一身争奇斗巧的好厨艺和一个催人泪下的好故事,恐怕连一个小时的关注度都无法维持。观众,就该享受“别人死去活来、我自岿然不动”的特权。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一直以来都颇能引领风气之先的北京卫视、蓝色火焰和中喜传媒此次联合发力,在北京卫视推出了拳击真人秀节目《勇敢的心》。在一档“用拳头说话”为宗旨,信奉强者逻辑的节目中,参赛选手不需要把自己的生活揉碎了给别人看。至少,每个受够了煽情戏码的观众都能在这里幸免于左勾拳慢镜头回放再插入一段催泪音乐的狗血桥段。
节目开播后,随着收视率的节节攀升,《勇敢的心》激发出电视圈久违的雄性荷尔蒙。但和同类节目相比,参赛选手本身引发的关注度和话题性却还远不及他们周围的明星经纪人。女性观众欣赏肌肉、男性观众欣赏拳头,节目组的安排固然有求仁得仁的酣畅淋漓,但同时也引导着观众探索选手们千篇一律的铁血面具下最真实的欲望。
在这个混合了前国家冠军、现役运动员、纯粹业余爱好者的复杂群体中,有的已经功成名就,有的还落魄无闻。他们冒着受伤、甚至丢掉工作的风险来参加比赛,仅仅是为了追求刺激、获得掌声、圆一个和平时代的英雄梦吗?还是勇往直前,原本就是他们作为男人的生活态度?
左国城:我为成功已经等待太久
和其他选手相比,左国城算是《勇敢的心》节目组中最会抒情的一个。记者对他的第一印象停留在他打完第一场比赛后激动地痛哭流涕,如果不出意外,这又将是一个关于梦想和圆梦的故事。能够赚人泪水,却无法触动人心。
但左国城给了记者一个意外。在自我介绍时,他就直言不讳地承认,“我是所有选手当中打得最多,输得最惨,水平最差的。”作为参赛者中连半专业选手都算不上的极少数,左国城不但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性训练,而且也有将近四年时间没接触过拳击了。
现在的左国城是广告和宣传片剧组里的现场制片。这是他17岁离开张掖老家到省城兰州打工后的第五份工作。说起过去,左国城能如数家珍地告诉你,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牛肉拉面馆刷盘子,一个月只有150块钱工资,那时候的拉面只要1.5元一碗;由于餐厅工资太低,他做起了父亲的老本行,在建筑施工队里帮人家扛水泥挖沙子,工资涨到了一个月450;和周围的朋友混熟了之后,他被介绍到一家装修公司做油漆工,算是一次成功的跳槽+升职,工资也涨到了40块钱一天。
2005年,日薪70的左国城在兰州的生活已经趋于稳定,但他不甘心一直过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于是怀揣四千块积蓄和一本《拳击与搏斗》杂志南下广州拜师,想要圆自己心里的武侠梦。被记者问及为什么会选择去千里之外的广州时,他有些羞涩地说,“杂志上有一家广州泰拳俱乐部的广告,当时在国内比赛环境不好,能通过比赛赚钱的只有泰拳。”但到了广州以后,理智的追梦人左国城才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面对当地高昂的物价和泰拳不菲的学费,他的积蓄连一个月都无法支撑。在钱花光之前,左国城及时抽身而退,返回兰州继续打工生涯。
虽然生活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但广州之行就像在左国城心里开了一扇窗。2007年,他得知云南昆明有一家收费便宜的拳击俱乐部,培养出了很多可以打商业比赛的职业拳击选手。再一次,他不顾家人的反对,辞去工作南下。
来到云南后的左国城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最困窘的时候,他连每月70块的房租都要欠三个月。更让人灰心的是,由于基本功差,身体素质也一般,他在拳击俱乐部里的成绩也很一般。不只和周围出场费动辄三、五万的师兄们境遇有别,连标价五、六千的小场次都难得轮到自己。苦熬三年后,左国城通过朋友介绍在某电视剧摄制组谋得一个替身的角色,从此离开昆明开始了跟随剧组辗转全国的生涯。
离开拳击训练场的四年里,左国城在剧组从替身做起,慢慢当上了道具助理、制片助理和现场制片。通过《勇敢的心》小赚人气后,他明确表示出了和其他选手不同的兴趣点——演戏。
“我是不太可能像他们一样去打职业拳击赛了”,左国城用轻快的语气冷静的分析自己未来的路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我放弃训练太久了,而且身体素质和技术确实和职业选手相差太远。现在剧组的工作很适合我,我的短期目标就是能当执行制片,如果是电影剧组最好。我文化水平低,当不了导演,人脉不够拉不来资金,也做不成制片人,我对机器一类的设备也不感兴趣,所以灯光、摄像这些路都封死了。只有演戏,我还能试一试。”
从兰州拉面馆里的洗碗工到广告剧组里的现场制片,左国城的收入已经是当初的100倍有余,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没脸回家,难以向家人交待”。“等什么时候我能像王宝强一样,让家里人的生活有个大的改变,才能抬头挺胸地回去。”
少林寺的几十万俗家弟子里,只出了一个王宝强。但和那些在北影厂门口或者横店影视基地苦苦守候,只为五秒钟上镜机会的追梦人比起来,左国城觉得自己的机会大多了。
杨永强:我只想为自己选一条好走的路
除了另有打算的左国城,绝大多数来到《勇敢的心》的选手,都是想用拳头为自己的未来打开一条路。这其中也包括在拳击台上击败左国城的杨永强。
这个22岁的安徽小伙儿能说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与拳击台上眼神犀利,步伐矫健的样子不同,生活中的他更像是个漫不经心的大男孩。在他还不会走路时,做水产生意的父母就把他带到了北京。从此,杨永强的生活半径就没离开过那个全北京最大的水产市场。直到11岁时被丰台体校摔跤队选中,他的人生轨迹才变得与父辈不同。
由于摔跤在北京属于普及程度比较广的运动项目,竞争也就格外激烈。在接受了将近四年的专业训练后,杨永强决定从丰台体校转到什刹海体校改学拳击。一方面,拳击在中国属于小众运动,运动员基数小,取得好成绩比较容易;另一方面,拳击也算一门比较实用的技能,即便不能通过获得冠军的方式扬名立万,至少也能在退役以后被安排到一个不错的单位。
在和杨永强的交谈过程中,他不时流露出因为长期在体校训练与世隔绝而形成的天真与单纯,但同时也有着超越同龄人的对未来的担忧与规划。对杨永强而言,参加《勇敢的心》最大的收获是“见了世面”。在以前训练场—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中,他对人生惟一的规划就是现役时取得好成绩、退役后有稳定的生活。在进入《勇敢的心》摄制组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拳击运动还有如此宽广的职业舞台。
“什刹海体校是奥运冠军的摇篮”,杨永强在谈到自己的“组织”时,总是带有自豪的口吻。但也正因如此,最好成绩只有全国第五的他在这个高手如云的集体里很难找到自己的位置。他用很简单的一句话概括了自己的境遇,“在专业队,拿冠军是最重要的事儿。
在认真思考后,杨永强觉得北京市冠军—全国冠军—奥运冠军这条中国运动员的终极奋斗路线图并不适合自己。他在采访过程中经常会问记者,“你知道培养一个奥运冠军有多难吗?”当然,他并不期待记者的回答,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
从明年开始,杨永强在北京将有新的落脚点——北京体育大学。他计划一边读书,一边在俱乐部里教课。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通过电视节目的推广被赛事组织方看中,打打商业类比赛。他相信,随着中国拳击职业化道路的推进,观众基础和商业氛围都将不断成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当不成全国冠军和奥运冠军,自己也能有不错的生活。
马运浩
马运浩:纵使功成名就到底意难平
如果说勇者的世界里信奉的是强者为王的丛林法则,那马运浩无疑站在由《勇敢的心》所有选手组成的食物链最顶端。
和其它面对记者和镜头略显生涩的人不同,在别人眼中已经“功成名就”的马运浩并没有面对摄像镜头的紧张和胜负包袱的压力。实际上,除了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的人从教练换成了明星经纪人之外,马运浩甚至对赛场上的聚光灯、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和周围无数关注的目光都很熟悉,甚至称得上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在和马运浩半个小时的交谈中,“像我这样的人才”是他使用频率最高的自称。的确,和左国成、杨永强这种需要依靠参与电视节目获得存在感和知名度的新人比,2009年以全运会冠军身份退役的马运浩可以说已经做到了在拳击台上功成身退。复出之后的一切成败胜负,都可以被视作玩票性质。
出生在江苏武术之乡徐州沛县的马运浩开始练习拳击的时候已经16岁了。在此之前,他依照当地的风俗拜在一个师傅门下习武,算作课余时间的消遣。被徐州市拳击队选中时,马运浩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命运会由此改变,而只是把进体校看作一个可以不用上课的挡箭牌。直到四个月后,最初连拳击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马运浩击败对手和队友,获得了江苏省拳击比赛的冠军,让教练有一种挖到宝的庆幸。
从徐州市队到江苏省队,马运浩的拳击之路始终一帆风顺,比赛和训练对他从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1998年,马运浩作为联合培养对象从江苏省队交流到了刚刚在广州成立的八一拳击队,开始了军旅生活。他个人更愿意把这段时间作为自己成为一名成熟运动员的起点。
由于刚刚组建,且可以和省队共同分享奖牌积分,1998年的八一队云集了当时国内最有前途的拳击新秀,这其中除了马运浩,还有和他分在一个寝室的、后来的奥运冠军邹市明。在提到这一点时,马运浩一语带过,并不热衷展开自己和这位奥运冠军的同袍之情。
2008年,马运选择退役转为教练。这时候,我们耳熟能详的故事再次上演,领导挽留做思想工作、种种许诺、复出训练、全运会夺冠、许诺难以兑现、再次退役……如果你没有类似的经历,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优秀运动员。
现在的马运浩已经彻底脱离了拳击舞台,但丰厚的冠军奖金和稳定的工作保证了他经济无虞的退役生活。更让马运浩庆幸的是,除了手指关节偶有痛感外,他甚至没有什么伤病。
为什么还要在退役五年后重出江湖?马运浩给出的回答很简单,“我还是想打拳”。为了实现这个简单的愿望,他甚至对单位领导放出狠话,宁肯工作不保也要来录制《勇敢的心》。“像我这样的人才,走到哪里都不愁解决工作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补充:“现在中国的职业拳击环境比以前好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也愿意出来打职业比赛。”
对生活应该已经别无所求的马运浩,其实还缺少一个世界级头衔为自己加冕,否则终是意难平。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之前会拒绝数不清的商业赛事邀约,却无法对具有 WBC背景的《勇敢的心》说不。
《勇敢的心》播出已近尾声,观众们关心谁是最后的拳王。节目制作方中喜传媒和合作伙伴WBC却在盘算着如何借着节目的东风,在全国掀起一轮拳击热。WBC中国区执行主席崔可表示,“我们有在中国大力推广职业拳击的非常详细和周密的计划。办比赛,做节目都是推广计划的组成部分。”随着这项推崇青春与热血的运动在中国逐渐打开市场,不知道又会有多少隐于市井的年轻人,觉得自己得到了因此改变一生的机会。